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望子成龙是每位父母的心态，但关心则乱，我们的过度担忧，反而总会让孩子退却，情急之下的一些话语，也往往成为了桎梏孩子的枷锁。一心为了孩子的家长们，究竟该如何和孩子产生连接呢？

今天这位妈妈，要用她的切身经历，来和大家聊聊，她对于“鼓励”“脚手架”的看法。

周五 | 视野

全文共6035字，阅读时间16分钟

你的童年，也有过遗憾吗？为人父母，自己擅长的，总希望孩子做得更好，自己曾经遗憾没有学会的，知识也好，技能也罢，总希望孩子能快速掌握。

比如骑自行车，比如游泳等等。这些运动，孩子们有兴趣学，但充满了挑战，如果学得好，会增强自信，强健体魄。但如果教授方法不当，会让孩子产生强烈的恐惧与不安，也许会伴随一生。

说的正是24年前的我！

随着“啊——”的一声尖叫，我和车摔了个人仰马翻，而本答应在我身后扶着车尾的老妈，却远在几十米开外。于是，在独立骑行几十米后，我这辈子再也没学会踩单车。

更无奈的是，同样地，我也没有学会游泳。这就像某种魔咒，永远也无法打破……成年后的我，学会了手动挡，也开了多年的车，却仍然不会骑自行车。

可是，谁能想到，我六岁的女儿竟然在短短一个小时之内学会了‘飞车技’，急行快转，单手握把，统统不在话下。

这并不是因为请了一位专业教练，而是我女儿的朋友，一位七岁孩子的教学成果，多么令人汗颜！我和女儿在学骑自行车方面的巨大反差，让我不禁开始重新审视和思考。

意外的契机

疫情下的美国，孩子和大人一样珍惜难得的playdate机会，周末的下午，六七岁大的孩子见到要好的小伙伴，终于让老母亲逮到机会“躲懒”闲聊。

我和Daniel的妈妈站在一旁寒暄。不远处，Joy的好朋友Daniel骑着自己的自行车，兴奋地在Joy面前转圈、上下小土坡、甚至单手滑行，用一系列炫技动作向Joy打招呼。

不出所料，本就眼馋的Joy很快就提出也要试骑Daniel的自行车，在她眼里，这是一部真正的自行车，因为没有辅助轮！而她自己的车，一方面由于我没有下定决心，一方面也是由于家里没有趁手工具的原因，即便Joy多番催促，我和她爸爸也一直懒于帮她卸下辅助轮。

“Joy,你没骑过我这样的车，但你也想要学吗？对吗？” Daniel对Joy喜欢自己的自行车感到十分兴奋。

Joy轻轻点点头，又看向我，眼神里充满渴望，还有一丝犹豫。

“我可以教你！”Daniel更加来了兴趣。

看我没有反对，Joy赶紧随Daniel跑向一块空地，留我和Daniel妈妈在旁边反复叮嘱“要小心”、“慢慢来”之类。我们两个大人嘴上叮嘱着，心里也是狐疑，索性一边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，一边着两个孩子，以确保安全。

Joy属于保险派，她在Daniel的注视下上了车，还好车比较小，她得以把双脚来回垫在地上保持平衡。看孩子们不需要特别的帮助，我们两个大人就更放心地聊起来。

“嘭——”“哇——” 车和人应声倒下。不出所料，该来的还是来了！Joy坐在地上哭，喊疼，我边检查伤处，心里忍不住担心，这一跤虽然摔得不重，但可能会让她不再敢接着尝试……

24年前的我，也是因为措不及防地摔跤，我再也没学会过骑自行车，虽然技术上来说，我已经骑会了大概30m，但当我拐弯回头时，才发现母亲远在几十米开外就早早松开了手，而我一直以为她一直在后面扶着我！

同样的事情，也发生在我和母亲学游泳的事件上，所以我依旧不会游泳。甚至后来我学开车，也颇有几分自我弥补的意思，不都说这些是生存必备技能，咱总得会一样不是？！

我本预想孩子会偃旗息鼓，选择不再继续，没想到Joy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，表示自己还是想要继续学。好家伙，比她妈当年有勇气！

这下Daniel更加认真细致地指导起来，大概是不希望Joy再受伤。

“你看到这个踏板转到这里你就踩上去，然后开始使劲儿骑起来，然后你就好骑了……” 不得不说，我都被Daniel小老师的细致惊到！

（Daniel在讲解技术要点）

后来的事情，出奇地顺利，Joy学会了掌握平衡，两个娃都信心大增，脸上写满了自信。

“你现在试着拐个弯儿，再转回来！”

“Good job”

“你试着先松开一只手，如果你害怕就先松一秒钟！”

“Joy，你真棒！”

Daniel对自己的教学成果表示满意，更加起劲儿。

（Joy在练习平衡）

看孩子们渐入佳境，Joy也没有再摔跤，妇女们索性开始更肆无忌惮地聊天。

再一看，发现短短一小会儿，Daniel已经在教各种高难度动作，Joy似乎也怯怯生生地get到了冲上下坡，急转弯，松开把手几秒钟……

我太惊讶了，短短几十分钟，孩子们做到了我这么多年都一直没做到的事情，当妈的赶紧掏出手机拍照记录下珍贵一刻。遗憾我们在旁边聊天，没有捕捉到每一个细节。

（Joy成功解锁新技能）

两个娃娃，给我上了深刻的一课。女儿正值我当年的年纪，当年的我没有做到的事情，没想到人到中年，这下竟被女儿圆了心愿！孩子是上天的馈赠，做母亲6年有余，这样的感受越来越强烈。

后来的事情，Joy很快又解锁了骑行，和小伙伴互相鼓励着逛哈佛植物园，全程7.7km！

因为自身童年阴影的缘故，Daniel成果教Joy骑自行车这件事令我十分震撼。这些日子我忍不住反复思考，为什么Daniel可以这么快教会 Joy，而当年我老妈的种种尝试却最终都以失败告终？

如果我们可以找到某种正确的方案，用于孩子的教育启蒙，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少走一些弯路，孩子和家长之间是不是就可以少一些鸡飞狗跳，多一些“母慈子孝”？

Daniel做对了什么

Daniel是Joy以前幼儿园的同学，只比她大半岁。按理说，不过七岁多点儿的孩子，自己都还处于被动接受教育的阶段，怎么能指望他真的教会Joy骑车？

可事实偏偏就是：一个敢学、一个敢教，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，竟然互相支持着做到了！太惊喜，太神奇了！

再后来，信心大增的Joy也试图教我这个“笨”妈妈骑自行车，我观察她的教学方法，再结合那个下午零碎的记忆片段，终于拼凑出一些端倪，揭开Daniel教学成果的秘诀！

1. 点燃Joy的自我驱动力

Joy本就对没有辅助轮的自行车“觊觎”已久，再加上Daniel炫技式的独特打招呼方式，让Joy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小火苗，Daniel成功地点燃了他本就跃跃欲试的学生。

自我驱动型的学习，往往事半功倍，而大多数时候，孩子对做一些事情并没有强烈的自我驱动力，导致家长在一旁伤神，孩子迫于压力只能去迎合，机械地完成任务，那么这样的学习，是被动乏味的，孩子也没有机会体会到学习的乐趣。

在当代心理学中，内在动机（intrinsic motivation）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，最早由Richard Ryan和 Edward Deci 提出。这一理论认为，与外在动机（extrinsic motivation）相对，内在动机（intrinsic motivation）强调个人内在的自主愿望，包括三大方面：

• 自决力（autonomy）。人类有掌控自己行为和命运的需要，人生需要掌控感。
• 胜任力（competency）。人类有学习掌握各种基础技能的需要，以支持后续的学习。当我们感到自己有足够的知识和技能储备去完成某项工作时，我们会更可能会主动投入其中。
• 与他人链接（connectedness）。人类都有与人链接、找到归属感的愿望。

回头想，Joy学骑自行车，这三个方面好像确实都满足了，不论Joy想开始还是继续，其他人都充分尊重她的意愿。细心的Daniel教练，不仅耐心讲解了技术要点，提供了必要的学习工具，更为Joy创造了与小伙伴链接的机会。

内在驱动力非常重要。想想看，如果一件事情是我们内心迫切想要完成的，那么即便中途出了状况，我们也会倾向于承认自己暂时的失败，同时寻找解决方案并付诸下一步行动。

而如果是面对不太想做的工作，如果中途出状况，我们是不是更容易“甩锅”，给自己找各种理由？我们往往会回避自己的不足，给自己找各种理由，甩锅给外部因素，我们不再有动力去继续探索解决方案，我们只是自怜自艾于无助的情绪中……

2. 和Joy一起玩目标拆解游戏

最难能可贵的是，孩子们没有把学骑自行车这件事当作一件任务，他们享受这个“升级打怪”的过程，他们没有成年人的得失心和功利心，只是乐哉其中，会为暂时的失败而沮丧，也会因为完成目标欢欣鼓舞。

直到后来，Joy在教我骑自行车的过程中，我才意识到两个孩子是怎样玩这个游戏的。

“妈妈，你今天完成了第一个level，你可以掌握平衡了！” Joy有模有样地叮嘱我。

“啊？这还分level？后面还有很多level吗？”我一脸狐疑，心想肯定是Daniel这样教他的。

“是呀，level 2就是要学会拐弯，后面level 3 、level 4 更难，不过也更有意思，你要学会松手，还要学会把两只脚放在这里（车前杠）上，让车自己带你往前走……”

相信你也get到了，Daniel将“学会骑自行车”这个大目标，拆分成一些具体的小目标，先让Joy“掌握平衡”，再“练习拐弯”等等。小小的孩子，已经学会了应用目标拆解，令人刮目相看！

不过不得不说，“目标拆解”是非常好的效率工具，我想它之所以奏效，是因为它帮Joy把“学会骑车”这件听起来很难完成的事情，一步步具化为更小的奋斗单位，Joy每实现一个阶段性的目标，都进一步强化了自己的信心和动力，最终一步步实现了“学会骑车”这个更大的目标。

而不幸的是，往往简单的道理，最容易被忽。在孩子的教育上，家长往往用最急切的心情，去揠苗助长，而不是帮忙搭建脚手架，很多时候，我们除了有好的出发点，可能还需要科学的引导方法。家长辅导孩子学习，因为自己“会”，往往忽略了从“不会”到“会”中间横亘在孩子面前的困难，而这个困难对于小娃来说可能是巨大的，是需要拆分成更小的步骤去完成的。

对于孩子们来说，阶段性的小目标，不应该容易到没有挑战性，也绝不该让人望而却步失去开始的决心。最理想的状态是，孩子通过自己的努力能够得着阶段性目标，而阶段性的成功也强化了孩子的自决力和胜任力，他们会达到Deci-and-Ryanesque 所追求的那种状态：“呀那真不容易，但我做到了！”

3. 给予Joy真诚的陪伴和肯定

Daniel和Joy可谓青梅竹马，在幼儿园Joy拍过Daniel睡午觉，Danie有什么好玩的活动也从来不会忘记叫上Joy。两个孩子自然而然地把自己和对方看作一个整体，“我们”，我们一起玩，我们一起长大，我们一起努力学骑车，成功和失败，Daniel都寸步不离在旁用肢体和口头语言支持和陪伴Joy!

这是一段非常健康的关系，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十分羡慕。我对你是全然的接纳，不论你做到了还是没做到，我都一直在你旁边陪伴你、支持你；而我也因为你的接纳和鼓励，变得更加无所畏惧，我们最终会一起去到想去的地方！

Daniel大人口吻似却无比真诚的一句句“做的好”、“Good job”仍然徘徊在我耳边，稚嫩的声音，却给人很大的肯定，他为Joy创造了一个安全积极的探索环境。

但我想，如果换做我教，如果看到Joy很久都掌握不到骑车的精髓，我肯定做不到Daniel这样心态平和，大概率会不耐烦，甚至会说一些打击孩子自信的话。家长因为自身的匮乏，出于对下一代未来的担心，往往很难保持一颗平常心，在和孩子一起升级打怪的过程中，失了分寸，往往闹得鸡飞狗跳！

然而积极和鼓励的外部环境正是孩子成长所需要的。Camille Farrington认为，正是那些失败受挫的时刻，孩子会对外部的正负反馈更加敏感，他们甚至会以此来判断自己的潜力。如果孩子接收到的信息是：失败是自己能力所能达到的最终结果，那么他们更可能会放弃努力。但如果孩子接受到的是正面积极的信息，他们会倾向于认为失败只是暂时的，甚至是宝贵的学习机会，那么孩子们则更可能会继续尝试和探索。

这些年，我们做错了什么

是啊，作为家长，我们需要自查，以确保我们的教育少走一些弯路：

错误1、剥夺自主探索机会

前几天看到妈妈群里流传着这样一张图，不知道出处，有些夸张，但道理确是真的。#妈妈们阻碍了人类的进步#，戏谑中带几分真情，挨着看看，好像确实是似曾相识的场景和故事。

女人天生是哺育者，我们拥有男性不具备的细腻，正是这种男女生理上的差异保证了生命早期的安全。但随着孩子走出襁褓，伴随着个体独立探索的意志萌发，家长也要学会放手。

错误2、破坏游戏力

我每天听的最多的一句话，毋庸置疑，肯定是：“妈妈，我想跟你玩。”

玩或者游戏，是Joy这个阶段的孩子探索世界的方式。但并不是所有时候，我都能对孩子的游戏天赋保持感恩，我相信大多数的家长跟我一样，在看到别人家的孩子在做作业或者学习，自己家孩子却在傻玩时，就无法再淡定。

有时候，作为家长，我们需要时常提醒自己，孩子用各种方法堆叠积木，除了锻炼手指灵活性，更是在锻炼自己的创造力；孩子和伙伴一起玩过家家，除了帮助自己理解家庭角色，更是在锻炼人际交往能力……

家长要做的，是尽量减少对孩子游戏兴致的破坏，更佳的方案是，也投入其中，引导和陪伴孩子一起探索未知的领域，一起享受游戏的快乐。

错误3、语言暴力

情急之下慌不择言，说出伤害孩子的话，事后又万分后悔，我相信这几乎是每一位家长的必经之路。

如果停下来分析一下自己为什么会爆发，最常见的原因是我们无力控制自己的情绪，我们对孩子行为的不满和无能为力已经蒙蔽了当下理智，找不到更聪明的沟通或者解决办法。

而事后的后悔，已经足以证明我们认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合理性，只是我们在当时当刻无助和愤怒。

下一次，作为家长，也许我们可以少一些对孩子的over attention，多一些对自己的觉察。

以上，共勉。

其实，我们亟需要做的，是回归教育的本质。我们希望孩子学会骑自行车，甚至是任何一种技能，不仅仅为掌握某种技能本身而学习，更重要的是传递爱和精神。

家庭是孩子的第一所学校，三流的老师教训孩子；二流的老师指导技巧；一流的老师教练人生。

References:

• Cherry, K. (2021, March 15). How Does Self-Determination Theory Explain Motivation? Verywell Mind. https://www.verywellmind.com/what-is-self-determination-theory-2795387.
• Tough, P. (2018). Helping Children Succeed What Works and Why. Mariner Books.

作者 | 惆怅妈

育有1女，现暂居香港。文理双硕的90后宝妈，全职妈妈回归转型中，希望与女儿一起，越挫越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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